夏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窗棂，我正伏在书桌前整理哥哥的旧相册，一张泛黄的照片突然滑落。那是小学五年级春游时，我们挤在游船上举着"祝张明远永远快乐"的纸牌，他背后是碧波荡漾的西湖，而我正踮着脚尖试图把纸牌举得更高些——原来那些被时光揉皱的回忆，早已在记忆里悄悄发酵成最醇厚的酒。

记得初二那年冬天，我因急性肺炎住院两周。消毒水的气味和持续的高烧让我整夜失眠，直到某个凌晨三点，我迷迷糊糊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温热的牛奶，旁边压着张字条："别怕，哥在隔壁病房守着你。"清晨退烧时，发现哥哥蜷在走廊长椅上睡着了，羽绒服裹着单薄的肩膀，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烤红薯。这个总说"男子汉不哭"的大男孩，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了眼泪。后来每次想起他凌晨跑遍三条街买退烧药的身影，喉咙总会泛起酸涩。

高考放榜那天，我们蹲在小区长椅上查分数。当看到我以三分之差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时，哥哥突然把草稿纸揉成团扔向空中，纸团在阳光下划出抛物线，落在他脚边时碎成雪白的纸屑。"走，今晚吃火锅去！"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，羽绒服拉链在冷风中发出清脆的"唰唰"声。那晚的火锅沸腾着牛油香，我们对着电视里重播的《新闻联播》背《滕王阁序》，他故意把"落霞与孤鹜齐飞"说成"落霞和哥一起飞"，逗得我笑出眼泪。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天他特意请了年假，在火锅店后厨帮忙涮菜，只为让我忘记失利的苦涩。

去年他结婚时，我作为伴娘在化妆间里紧张得手心冒汗。当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从旋转门走出，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游船上踮脚举纸牌的男孩。他如今已从青涩少年成长为挺拔如松的丈夫，却依然保留着把重要时刻变成庆典的浪漫。婚礼上他当众宣布："以后每年生日，都要和明远去不同城市旅行。"宾客们的掌声里，我看见他悄悄抹了下眼角。

此刻我站在他二十四周年的蛋糕前，烛光映着他眼角的细纹。这个总说"哥哥不老"的人，却在岁月里悄悄长出了白发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，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在游船上举纸牌的小男孩，正穿越时光朝我跑来。蛋糕上的数字蜡烛突然"啪"地爆开一朵火花，像极了那年除夕他放飞的孔明灯，照亮了我们对彼此的承诺。

愿我的哥哥永远记得，在每一个需要勇气的时刻，都有我为你准备的热汤和星光；愿他在攀登人生高峰时，始终保有初见西湖时那份纯粹的热忱；愿他未来的日子里，每个清晨都比昨日更接近理想，每个夜晚都比从前更安眠。当岁月再次翻过新的一页，我们依然会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店相遇，用二十年前的笑声消解岁月的重量。